【48812】“劣纸”绘“良画”

  纸，是书画创造的根底资料。不一样的纸张，其薄厚、松紧、吸水力以及墨色的浸透力均有不同。同一类纸，因各代技师造法及工艺水平的不同又有区别，正所谓“千人千纸”。齐白石终身作画数万张，凡纸留痕，不拘泥画纸贵贱。包装纸、练字纸、油污纸，甚至边边角角的余纸，皆能为他所用。

  本年恰逢齐白石诞辰160周年，北京画院以“劣纸·良画”展览出现齐白石的墨痕逸兴，别具新意。在参展的74件套著作中，有一套齐白石二十五开册页《花卉图稿》，曾尘封在中国艺术研究院艺术与文献馆中数十载，是初次问世。这套著作的画纸陈腐，能清楚看到显着的竹料纤维，如白叟所题，“此纸劣色丑，未足美观”。从著作的笔触、色痕揣度，画纸对墨色的反应力较差，难怪齐白石在用色时有如此烦恼。虽然纸劣，但画稿却精彩，如他画紫茉莉，用色斗胆，鲜艳的花青与洋红错杂交汇，生出共同的紫色。又如他画诸葛菜，虽“平生未见过也”，但参酌前人记载的植物特性之后，却能用自家画法为之，乃其过人之处。

  通常因劣纸的吸水性和洇墨性过强或太差，加之纸质易脆、易折损，不适合作画留存。但是，齐白石并没有弃之如敝屣，很多在各类纸张上“创造”的著作，不只契合着他营生养家的需求，也促使其不断拓展着艺术言语的鸿沟。

  陈年纸，通常指寄存年份较长的宣纸，纸张在自然环境中阅历了吸潮、枯燥的进程，其间的植物纤维变得柔软而有耐性，因而入墨的作用更好。“故交赠陈年纸，怅然试之。”在《白菜》中，齐白石以淡墨绘白菜的瘦长概括，钝笔刷出菜叶，小笔破墨勾筋，使得菜叶墨色丰厚，层次分明，蔬香之气扑面而来。该著作体现出其借陈纸的质感来体悟笔法的进程。

  北京画院现存的齐白石图稿，有些就是在毛边纸、元书纸上制作而成的。《目送长鸿猷》是齐白石为老友胡佩衡所作。一连改了数张草图都不满足后，为了练笔，白石白叟顺手抄起一张清秘阁南纸店的包装纸，竟顺畅画成了。

  据胡佩衡与胡橐在《齐白石画法与赏识》中所述，齐白石最常用“料半”作画。这种宣纸体现力强，但因渗水过快，简单洇墨。白石白叟对此资料却称心如意，能很好地操控水墨在纸上的晕染作用，他笔下的虾蟹栩栩如生，充满生机。

  除书画用纸外，画家也需用东西纸描摹、拓写图像。这些纸张具有半通明、不行浸透的特性，且价格低。据齐白石的弟子回想，白叟画适意草虫时会用此类纸打底。他先选稿、修正，提炼出生动的艺术形象，随后将草虫的概括用通明薄纸勾描下来绘成定稿，再用细骨针压印鄙人面的纸上，终究拿极纤细的小笔以适意笔法中锋画出，稿子则放在一旁作为参照。北京画院藏《蜻蜓线描稿》就是画在通明塑胶纸上的著作，7cm×10cm的尺幅中，蜻蜓通明翼翅上的纹理纤毫毕现。齐白石特意将该纸二次半数，笔痕被封印在了塑胶纸中心，因而不会容易磨损褪色，足见他的日子才智。

  《鹦鹉稿》上的简笔鹦鹉较为逼真，所用“画纸”应是琉璃厂南纸店所售宣纸的包装纸，其上还有广告印字“总店，北京琉璃厂八十六号，分店，南京、上海、天津”等字样。齐白石不忍丢掉，顺手捡来用作草稿练笔。《花卉稿》尺度窄长，应是练字纸裁下所得。一面题诗，另一面画花卉，并注有如“借山馆后之花”等小字。《李铁拐》的创意或许来自齐白石在厂肆玩耍时的阅历，他见一人秃头乱髯，鹰鼻瘪嘴，面庞颇生动，所以将其画下留作资料。之后为街邻作画时，齐白石以此形象为根底，增画大氅、葫芦、铁拐和草鞋，凸显李铁拐游逛人世时的几分马虎、真诚之感。题跋中写道“顺手取包书之纸勾存之”，阐明齐白石甚为满足这幅造稿，恐忘记，因而顺手取纸，勾描留存。终究的制品殊为风趣，题款为“葫芦抛却，谁识神仙”。同一母题的许多体现，可见白石白叟的苦心研究与深沉堆集。

  齐白石曾在一幅历经劫难而幸得保存的《人物图稿》中题诗：“少时粉本老犹存，如此时间觉笑人。不忍悄悄却扔掉，污朱犹是劫灰痕。”这件画稿虽寒酸，画风也未见纯熟，对白石白叟而言却是流离失所、北上流浪时的精力陪同。那些在毛边纸、牛皮纸上留下的墨痕、碳灰星星点点，会聚成画家创意的源泉，又辅以白叟的苦心雕刻，终究造就了其共同的艺术风仪。

  “劣”是相对的，“良”才是本领。正如北京画院院长吴洪亮所言，数万次的画材测验、随心的粉本造稿，在齐白石的艺匠之路上仿若冥冥之中的指引，也印证着白石白叟“不喜平凡”与“不厌相同”之间的辩证考虑。即兴挥毫，炉火纯青，不为画材的好坏所约束，良画之上，是白石白叟喜怒哀乐的真情寄寓，更是自我精力的完成与传达。